第十一話
我向前發動攻擊,試圖挖去那個男人的雙眼。雖然不知道到底他現在是利用探索魔力來發現我的位置,還是用眼睛看,不過我都無所謂,我的目的只是要在他的身上留下傷害。只要不斷的累積傷害,我相信就算是神也會倒下來。
哎呀,失言了⋯⋯反省,反省,對神必須要有敬意。
我向男子的裸露出來的頭部發起猛攻。
那個男人將我怒濤般的攻勢全部防下。
趁著我攻擊的空隙他往我的腹部狠狠的打了一記上鉤拳,我微微浮起,攻擊隨之停止,在這空檔,他把右腳高高舉起對我使出了斧踢,我被打落到地面。我立刻往左翻滾,在戰鬥中倒地不動是愚蠢的行為。往旁滾動除了可以讓敵人的攻擊不容易命中,也可以調整姿勢以便起身。但他連讓我站起身子的時間都不給,將我像皮球一樣的往我的腹部踢去,把我踢離原來的地方大約六七呎的距離。
在他攻擊我時,我用手做了防禦,我實際上沒有受到任何一點的傷害。
我迅速站起身,將雙手上纏著的肉塊變換成劍與盾的模樣,這是只有《暴食》才能使用的肉體轉化;將部分肌肉硬化,並加上部分本該只出現在臉上的利牙,就能形成與一般的武器類似的「肉體武器」。剛才我不變化出劍而是使用徒手攻擊,有一項原因,我身上覆蓋的暴食的量是固定的,再增加,我的意識有可能會被饑餓感所替代,所以我將身上被暴食覆蓋著的部分的整體厚度削去一半,這就代表著被《暴食》給與的肉體能力會大幅的下降。
對付這種穿著重裝甲的人最佳的方式是使用魔法和鈍器,非常不巧的,魔法對暴食起不了作用,我也沒有學過戰槌等重型武器的訓練,雖然可以利用蠻力狂揮猛砸,可是這樣做只能對付一些沒有智能的動物而已,對付有一定技術的傢伙是無效,甚至於是相當危險的,尤其是對付體能遠高於我的對手更是致命。所以我使用了我熟練度第二的箏形盾和長劍,選擇這武器的目的一方面是經驗量,另一方面是為了拖住這個男人。
我只要把他拖在這裡直到尤莉或尤文其中一人到來就好,不管來的是誰都將對目前的戰況有極大的改善。
左手持盾,右手持劍。我架起盾牌,將身體隱藏在盾牌後面。被動的戰法不符合我的性格,無奈實力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只能改變以往的戰法,將「動」改為「靜」。
男人慢慢地逼近,我的內心也愈加急躁。
終於,他靠近到離我只有一步之遙。我將馬步蹲低,準備接下即將到來的衝擊,男人擺出了空手道的架式,弓起手臂,擊出那強而有力的一擊。
中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刻。將盾牌傾斜,讓力的流向偏移,接著,揮下反擊的一劍。接招之後再反擊,這個動作我已不知重複訓練了幾萬次,我完美的揮出了那一劍。
「碰!」我的後腦勺被擊中了。
我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接著以盾牌支撐我不穩的身體,抬起頭,可剛剛還在與我戰鬥的男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傢伙在哪?當我冒出這個疑問時,我好不容易站穩的腳步被人狠狠地被從側面踢翻。我失去平衡,保持著舉著盾的姿勢向後倒下。
「 唔啊!」 我倒下後被人重重的踩在腳底下,幸好我舉著盾牌,不然胸口會一定會被踩穿。
很糟糕啊,現在的狀況。後腦杓感覺到濕濕黏黏的觸感,看來是流血了,還被人踩在腳底下動彈不得,雖然目前有盾牌保護著我,不過感覺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手臂的骨頭和盾牌都在發出哀鳴。
哀鳴停止了,緊接著聽到了破裂的聲音,那聲音有如在告訴我,我的生命的終焉之時已到來般的清脆、響亮。
我閉上眼,靜靜的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
才怪勒,誰會這樣乖乖的去死啊!
我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我好高興啊,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故意將盾牌變得容易破壞,所以當他踩碎盾牌時他便中了我的陷阱。漆黑的肉塊剎時間纏上了他的小腿,肉塊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倒刺,當他想要把腳拔出時倒刺就會嵌入到盔甲裡。
「抓到你了。」我將倒地後用來支撐盾牌的右手從盾下抽出,刺向盔甲腹部的縫隙。
那個男人雖然試著躲開,不過他的腳被牢牢地鎖死在盾牌的肉塊中無法動彈。
劍滑進兩片鎧甲間的縫隙,插進了隱藏在鎧甲下的脆弱的肉體中,深紅色的血從鎧甲的縫隙中滲出,在地上形成了血泊。
我解除纏在男子早上的肉塊,藉著血的潤滑從男子的腳下逃脫。
我重新把盾牌修補好,對眼前這個男人提出了問題,他的內臟已經被剛剛那一劍給破壞,就算是有著魔族的恢復力,在現在這種情勢也沒辦法恢復已受損的內臟。現在的他形同死人。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襲擊我?」
「吾⋯⋯吾為⋯⋯」
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那聲音極低且帶有這許多的雜質,從那聲音感覺就能看見為了國家鞠躬盡瘁的老兵的身影。
「吾⋯⋯咕,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突然發瘋似的咆嘯,並向我襲擊過來。我馬上架起盾牌防禦,卻只是徒勞,盾牌有如玻璃一樣被輕鬆擊碎。
「滾開!」我嘶吼著向男子踢出上段踢。
男子將頭轉向我踢出的腳並張開被《暴食》包裹的血盆大口往我的腳咬下。
我可以明確地聽到小腿骨粉碎的聲音,也可以聞到鮮血的氣味。忍著劇痛,強硬地把腳從他的口中拔出。腳的上面少了半環的肉,骨頭和肌肉全部混雜在了一起。這隻腳,大概已經廢了吧。
將本來用來構成盾牌的《暴食》纏繞在受傷的那隻腳上,強硬的使自己站立起來。現在我可不能倒下,這傢伙很強,就算班上全部人一起也沒辦法擊敗他,只要他一過去,所有人大概都會被他殺掉吧。我要在這裡把這傢伙擋下來,這是我生為王的責任。
說是這麼說,要怎麼把他殺掉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不對,有是有,不過那是下下策,用了那個有可能我也無法倖免。
現在還是先貫徹守勢為上⋯⋯
我的腹部被狠狠的揍了一下,我抱著腹部跪了下來,好快,我視線明明沒有離開過他,為什麼⋯⋯ 。突然感到一陣噁心「嘔嘔⋯⋯ 」吐出了以大量鮮血和嘔吐物混合成的黏稠液體,感覺內臟都攪成一團了,內部的損傷沒辦法用《暴食》來修補。我,會死。我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真是愚蠢啊。」我輕蔑的笑著,嘲笑著明明弱的一蹋糊塗,卻以為自己是強者的我。現在我要解除限制、發揮我的全力去宰了這傢伙。
將腦中對《暴食》的控制解除,任由著黑色的肉塊爬滿身軀,飢餓感逐漸加重,再次起身時,已經只剩下一頭漆黑的野獸。不斷的,試圖將世間萬物全部吞噬。
真奇妙呢,這種感覺。感覺得到身體,可試圖操作起來卻像是隔了一層布一樣,好像這副身體現在不是我的,而是他人正在操作我的身體戰鬥。慢慢的,我開始感覺不到我的四肢,之後是胸口和腹部,最後我連同《暴食》所帶來的飢餓感一起消散在虛無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肌肉拉扯和撕裂的聲音,我的意識被強制喚醒。
揮舞手臂反擊,卻什麼也感受不到,試圖站立,卻也是毫無反應。接著,我就被從《暴食》的皮囊中強硬的脫了出來。
男子將我以扛沙袋的姿勢扛在肩上,無論我怎麼不停的掙扎、捶打,他的手始終如鐵鉗般牢牢地抓著我的腰。
沒辦法了,雖然不太想這樣做。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我將手指插入了男子的頸部,從傷口往血管灌注轉化成火焰的魔力。我打算讓他「自爆」;利維坦族都具有著可以消除魔法,被稱為《暴食》的灰色肉塊,但是只能覆蓋在體表上,在身體內部無法生成可以吸收魔力的黑色肉塊,所以只要讓魔法在體內引爆了話,就輕鬆可以解決他們。
為了阻止魔力繼續灌入傷口,男子把我從肩上丟了出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傷口已經開始腫大,內部翻攪的紅色魔力清晰可見。
我倒臥在地面以手護住頭部,準備接下將要爆發的烈焰風暴。
隨著一聲巨響,強烈的光與熱隨著暴風往四面八方襲去,在地表留下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解決了吧。」我安心的坐起身子,看著我所搞出的「傑作」心滿意足的微笑著,機關算盡,將所有的魔力和能力使用到極限了。最終,勝利的人,是我!
在地表燃燒的火焰中,散落的黑色肉塊和有如巨人一般高大的黑色皮囊正熊熊燃燒著,「解決了巨大的『怪獸』卻解決不了我啊。」我嘲笑著那個被我從體內引爆的男人。我親眼見證他從體內爆炸的過程,存活機率為零。
可就在下一秒,命運像是嘲笑我一般,我最不願看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熊熊烈火中,那個男人,有如索命的死神,緩緩地從火焰中起身向我走來。
「怎麼可能⋯⋯」我被眼前的事實震驚到了。
我癱坐在地上,企圖用手抓著地面試圖逃離,可是我的手腳卻不聽使喚的顫抖。
男子像是警告我不要再試圖反擊似的,將手臂變化成巨斧。走到我的身旁,將我的右腳砍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忍不住傷口接觸到空氣所帶來的劇痛,我窩囊的叫了出來。
男子的眼神中,不帶有著任何一絲的憐憫,也沒有帶著任何的愉悅,只是像執行命令的人偶一樣,粗暴的切下我的手腳。
「求求你⋯⋯」此時的蒂娜早已泣不成聲,從她的第一只腳被切下時,她的心靈就開始崩塌了。無論蒂娜如何的哭泣、求饒,男子的手仍然無情的揮下,就算是試圖反抗,也只會落的骨頭被踩碎的下場。
蒂娜原本帶有著活力和朝氣的臉龐現在卻只帶著淚和恐懼,本來秀麗的面容現已因為恐懼而皺成一團。就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只能像是壞掉的復讀機一樣的重複著「對不起⋯⋯」、「求求你⋯⋯」、「拜託⋯⋯」等,像是請求的語詞。
砍下了四肢後,只剩下讓蒂娜完全無力化的動作要進行了。
男子的手臂漸漸從斧頭轉細,變成了一把細長的直劍。抓住了蒂娜的脖子將她高高舉起。
「蒂娜!」尤莉剛好在最糟糕的時間點趕回來了,身上帶有著為數不少的血跡,顯然趕到這裡前曾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那個男人將刀貫穿了蒂娜的身體後,轉身走向了尤莉,這是蒂娜的意識轉為漆黑前,最後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