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伊莲娜·阿尔伯特视角）

       好感被辜负后很容易转化为厌恶甚至憎恨，我对此深有体会。我因此憎恨过曾经的朋友，但现在我已经看开了，因为她那样才是正常的反。

       这次我遇到了少数派。

       那个小鬼，希德·底特律，当时我确信自己的确清楚地看到了他幻灭的表情。可是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小鬼又用一种比之前还要热情的眼神看着我。

       ……该不会他其实有某种癖好？

       那小鬼不像木偶女那样确定了目标就发动猛攻，但他也不会错过可以接近我的机会，还加入了学生会。小鬼的成绩不差，已经很不错了，但算不上顶尖，再加上男爵的身份，他被某些能力不足但钱势有余的闲人找麻烦自然是无法避免时。

       为了让那小鬼幻想破灭，我三番五次地让那小鬼帮我跑腿，还推了一点工作给他。那些闲人的眼神也很脏，让希德走远点就看不到了，顺便提携一下那个莽撞的小鬼。当然，最主要还是让那个小鬼享受一下学姐的「关照」，可我万万没想到希德看起来完全就是乐在其中。他明明没有那方面的癖好，果然是因为恋爱脑子也跟着坏掉了。

       还有一次希德跑来请教学习上的问题，我稍微点拨了几句，话里行间都是非常不客气的敲打意味。结果他不但没有受到打击，还在之后问我想要什么谢礼。

       我刻意为难说想要那种据说对精灵有好处的布料，其实从西维尔那里换就可以了。结果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真的拿到了。那几天的课程难度不小，他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挤时间硬是提前把那段课程给啃了下来。

       他太过热诚。

       我不讨厌希德这个类型的人，不如说抱有好感，但这份好感连喜欢的程度都不知道能不能够到达。而且，他还只是个小鬼。

       那次以后我就没有再刻意为难过他，不过他还是会主动帮我的忙。我一向不排斥众星捧月的感觉，但放在他身上却不那么愉快。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明白那是因为我的良心在作祟。希德和我相比太干净了，他也就见过我的一些小恶作剧而已——但其实我是一个十足的毒妇。我理想的婚姻对象是老实听话可以让我轻松驾驭的那一类，能够轻松地牢牢握紧缰绳，我也相应地不会亏待那个人，其实就是合作而已，和西维尔那家伙的观点相似。

       他迟早会发现我其实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但，已经两年了。

       于是我终于下定决心，给那小鬼最后一次放弃的机会。如果这次他仍然像以往一样，那么我——

       我这么想着，余光看到了克琳娜。

       克琳娜之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开始排斥和别人接触，于是我和克琳娜保持了正常的距离——才怪，骗克琳娜并不难，她现在以为自己现在和我还有那个木偶女的关系看起来是普通学员之间的关系。

       克琳娜看到我，犹豫片刻后往我这边走来。

       像这样主动走过来的情况并不多见，不过我看到了家里呢身后跟着那个平民，所以倒是不觉得很意外。

       「明天我已经有约了。」克琳娜挽上我的手臂，「和她一起。」

       「那么改天——」

       「……我讨厌平民。」

       「……」

       那个平民最后离开了。

       「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实话实说。」

       你是以为我的脑袋开始返祖了吗？

       而且那个平民，不是二年级之后就没有再靠近过克琳娜吗？现在突然主动约克琳娜，是打算做什么啊。

       「虽然我明天的确有事，不过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和你约定过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去。」

       「那种场合，」我回想一下那里的气氛，「不适合你这种天真的傻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呢？我又没有去过——」

       「一个借口那么认真？」

       「……」

       「而且，那个地方你这种人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Nyx的假面舞会，没听过吧？」

       克琳娜的神情有些茫然。

       「没有，对吧。」

       我转身，但还没迈开一步就被拉住了衣角。

       「Ny……Nyx？」

       克琳娜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我看回克琳娜，她不知道为什么脸色突然变了，另一只手按着脑袋。

       「你怎么了？」我摸了摸克琳娜的额头，温度正常，「头晕？」

       克琳娜放下手，没有回答，只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私人会所Nyx？」

       「是。……你听过？」

       「伊莲娜。」克琳娜看着我，「我想和你一起去。」

       「……」

       我们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我先移开了视线，叹了口气。

       「你知道那边的规矩吗？代号选了吗？」

       Nyx的假面舞会的入场凭证是一个写了参与人员指定代号的精致名牌，定制名牌的业务只能在Nyx那里办理，费用远高于名牌本身的价值——因为入场费也包含在内。因为起初为了符合Nyx的风格，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代表负面事物的神作为代称，因此久而久之现在这已经成了一个潜规则。

       我用的是Momus，克琳娜没有去过那里，首先要定下一个代号。最后克琳娜选了Oizys。

       总之，我又多了一个麻烦。

       * * *

（※洁尔梅拉·费尔丁视角）

       我和布鲁克顺利结下了婚约。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布鲁克的家人反对的心理及物质上的准备，没想到肯特一家都表示只要布鲁克开心就可以了……还说布鲁克的眼光不差。虽然我也认同这点，但如此简单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不过毕竟和布鲁克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想必他们对布鲁克的信任不会低于我，这么一想我也就接受了。母亲那边自然也是非常支持，于是婚约就这么定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布鲁克的家人不支持女性太早结婚，我们两个现在可能已经在婚礼现场了吧。

       这几天我的心情都相当好，镜子里的自己也是容光焕发，虽然萝菈说她完全看不出来。

       不过，想到克琳娜的事情时还是会有些低落。

       和克琳娜分享了这一个喜讯之后，克琳娜十分高兴，甚至还给了我一个拥抱。可是抱过之后克琳娜就露出了做错了什么的后悔的表情，然后继续像之前一样维持着她认为的普通的学员关系。

       「所以说你和克琳娜还是那样啊……」

       「嗯。你知道什么是『Nyx』吗。」

       「听说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想去吗？」

       「不，因为昨天伊莲娜告诉我她要和克琳娜一起去那里，所以才有点在意。伊莲娜有可能想让我告诉西维尔这件事。」

       明天是肯特伯爵的生日，同时也是布鲁克和我的婚约的披露会——当然这是秘密，在布鲁克的父亲发表完中场感言之后才会宣布。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公开路人皆知，但在没有立下婚约前客观上的确存在改变的空间，不过那也只是可能性而已。西维尔也回来。

       「明天可以顺便告诉西维尔。」

       布鲁克点点头。

       「到时候找机会和西维尔说一声吧。」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想到明天的发布会，我略微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结婚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我们的未来中的一个标志而已。

       我轻吻了戒指上的宝石一下，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真好啊，在遇到布鲁克之前，我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够拥有这般幸福感。

       一夜好眠，很快发布会就到了。

       我挽着布鲁克的手臂共同出席，两个人左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其他贵族惊疑不定地望着我们，尤其是千金小姐们，想必都已经有预料到接下来是什么展开了。

       虽然我和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耀眼夺目的布鲁克相比不那么美丽，但我有自信我比任何一位女性要更加合适，而且布鲁克喜欢的是我。所以布鲁克是属于我的，只能和她们说一声没有诚意的很抱歉了。

       我人生之中第一次显摆着自己戴的饰品，刻意地用左手捋发丝，可以用左手掩嘴，刻意用左手拿扇子——虽然是陌生的体验，不过感觉还不错。

       有千金按耐不住问我和布鲁克的关系，说实话我很想直接讲出去，不过出于对布鲁克父亲的尊重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多亏了这两年的锻炼，还有……克琳娜。

       布鲁克察觉到我心情变差了，安慰式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和他旁若无人地交换了一个甜蜜的吻。

       肯特伯爵宣布婚约的时候果然引发了轰动，但也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毕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知道布鲁克要和西维尔说话，所以我替布鲁克引开了一批人来创造机会。虽然这会减少我和布鲁克的相处时间，不过这毕竟事关克琳娜，我只能忍痛割爱。

       我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等布鲁克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会场不明显的后门那里西维尔的背影一闪而过，于是我低声询问布鲁克：

       「殿下去哪里了。」

       「我刚刚跟西维尔说了克琳娜的事情，西维尔说他要去找克琳娜……他好像有些不满。」

       「所以殿下提前离场了。」

       「嗯。不过为什么西维尔会不高兴？」

       「Nyx似乎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也是。」

       布鲁克有些担心，不过不管怎么样，西维尔总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很快他皱起的眉头就下去了。

       我吻了吻布鲁克的眉心，心想应该不用担心了，毕竟西维尔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