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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得道升天

「我有聽到。」

這次我直接回應了莎莉娜，她明顯愣了一下。

「我在這邊。」

我沒等莎莉娜回應，我直接伸手觸碰著莎莉娜，稍微能聽到莎莉娜安心的嘆息聲。

莎莉娜回握著我的手。

「凜然，你剛醒來嗎？」

「醒來好一段時間了，剛剛在冥想回魔力。」

「這樣啊……看來我昏迷好一段時間了……而且這裡好黑……《魔力感知》什麼都看不到……」

「妳剛醒來嗎？」

「恩……」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我右邊傳來聲源的黑暗，這裡全黑，視野完全看不到黑色以外的景色，連用《魔力感知》都是看到同樣的景色。

在這空間中，《魔力感知》是無效的。

但《解析者》可以利用《資訊標記》鑽漏洞，清楚找到莎莉娜的位置，暫時可以當作簡易版的《魔力感知》。

可對莎莉娜來說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我還記得是使用技能頻繁，最後引發了《魔力枯竭現象》，昏迷到剛剛才醒過來……」

莎莉娜講了一下那段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就如我想得差不多卻又有微妙的不同。

因為我陷入昏迷又重傷，莎莉娜情急之下，偶然想起技能《轉換》的特性，於是用沒受傷的左手觸碰我、並且使用了我的魔力全部轉換成治癒力，將我的身體治好了。

一心想治好我的莎莉娜，情急之下的長時間、持續發動著《轉換》，結果，將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消耗完畢，之後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問題來了，莎莉娜只想到要治好我身上的傷，卻沒顧慮到自己身上的傷。

對於醒來以後，骨折、傷全部消失了感到訝異，才以為是我做的。

畢竟我有做過這種事情的前例。

「不是我喔……我醒來就發現我們兩個都治好了。」

「嗚嗚……」

莎莉娜發出了有點可愛的聲音，一不小心想像莎莉娜正輕輕歪著頭思考著的模樣。

 

「這空間很神奇……我一醒過來就清楚知道妳沒事，經過檢查後更是確認這感覺是正確的，有可能是這空間治癒了妳也說不定。」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畢竟我沒有證據。

但從莎莉娜的話來猜測，要跳耀性思考的話，這是最有可能的，這空間給我這樣的感覺，一種沒道理的感覺。

「真是很不可思議的地方呢……」

總之。

現在已經知道對方的所在方位了，我就改回心裡傳話了。

為了避免後續不必要的麻煩，我就自首了。

為了確認她的傷、所在方位，摸過她的身體了。

莎莉娜表示理解，真是太好了。

「不過我在治癒你的時候……這裡並沒有黑到全部看不見……怎麼會……」

恩？沒有黑到全部看不見嗎？

我還以為是本來就這麼黑，然後莎莉娜跟我用一樣的方法、確認我的傷勢。

「沒有……那道奇妙的閃光出現後……我們就被傳到一片白的空間中……那時我急著想要治好你，所以就沒特別注意周圍的情況……怎麼會變得那麼黑……」

尚未解開謎團又出現一個新的謎團，我的記憶只到、自己好不容易站起來、看到莎莉娜被貫穿，後面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嗚嗚……毫無進展……

算了，現階段先想想要怎麼離開這個地方。

我站了起來，莎莉娜卻抓住我的手不放。

恩？

「……我有點怕黑…凜然……」

莎莉娜的聲音有些顫抖著。

恩……也是，這裡全黑，根本啥都看不到。

我就回握莎莉娜的手，並把她一起拉起來。

莎莉娜握住我的手不放，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莎莉娜，先放手吧，這樣不好探路。

「可是我……」

放心啦，我會用另一種方式，這樣會比較好走路。

我轉過身，從背後魔力具現出一隻手。

握住這隻手吧。

莎莉娜有些顫抖，將手往我的方向揮著，直到觸碰到魔力具現手。

「這是……魔力具現？」

對啊，我走在前面，用這種方式比較好帶領著妳走。

「謝謝……」

莎莉娜道謝後，握住了那隻魔力具現手，握的非常大力。

我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不用握的那麼大力啦，我不會走丟的。

「可是我怕……怕…凜然魔力耗盡的話……這隻手就會消失……我就會丟失你的方向……」

不會啦，我找得到妳的位置，《解析者》辦得到這樣的事情，所以不用擔心。

況且還有《精神連繫》，真走丟就呼喚我吧。

聽到我這樣講，莎莉娜握住的力道明顯放鬆了許多。

好，那我們開始探索吧！

「嗯！」

我開始向前走，並維持著魔力具現手讓莎莉娜握著。

前方是無垠的黑暗，沒有盡頭。

明明腳下傳來相當鬆軟的感覺，卻異常的好走。

像是走在硬質的地板上，不會有平衡歪斜的問題存在著。

這空間真的是越來越神奇了。

我和莎莉娜誰也沒多說些什麼，專心的走著。

寂靜、黑暗不斷的蔓延著，讓我逐漸有些不安、煩躁。

並不是因為生存等問題不安煩躁著，而是……

我不清楚最後到底能不能從這邊走出去……

莎莉娜逐漸施加力道、握緊我的魔力具現手，她同樣也跟我一樣不安。

就這樣一直走著，走到最後我的腳開始發酸了，也對這樣的黑暗厭煩了。

我停下來，莎莉娜有些疑惑的發出了聲音。

「怎麼了……？」

我直接釋放魔力到極限，開啟了《魔力感知》跟《解析者》。

果然一樣什麼都看不到，腦中傳出了各種《解析不能》的字樣，唯獨有出現的就是《莎莉娜》。

嘆息著，跟醒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莎莉娜表示了解，抓住魔力具現手往前走，稍微亂揮之後，碰到我的手後，就用力握住，手關節發出悲鳴、我只能苦笑。

我跟莎莉娜就坐在鬆軟的地板上，解除了魔力具現。

休息一段時間後，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主動開啟話題。

莎莉娜仿佛也跟我同樣的想法，也很主動的開始聊起了天。

主要都是我在講，講了來到這世界，神是如何救我、教導我、甚至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莎莉娜發出了『哇～』的驚嘆聲，聽得相當專心。

這讓我感覺很驚訝，我還以為莎莉娜的記憶跟神同步了，但莎莉娜否認了，只繼承了深處魔物的戰鬥記憶。

莎莉娜非常感興趣的，讓我再說下去。

我繼續的把一些趣事講一講。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站了起來把話題中止，打算繼續向前。

十年的經歷不是幾個小時就可以全部講完的。

「父親……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呀～」

莎莉娜開心地傳來了笑聲。

撇除魔力訓練、符文學習、探路的話題等，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聊起關於神本身的話題。

莎莉娜相當很開心，她更加了解了神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之前只是片面的認知，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時，莎莉娜相當的高興。

對比之前狀況危急，無法有那個餘韻去聊這些，現在在這詭異的黑暗之中，反而有辦法將神的事情一一說給莎莉娜聽。

心情很複雜啊……

「又更進一步的理解父親了～」

莎莉娜呵呵地笑著，站了起來、像剛剛那樣握住了我的魔力具現手，開始跟我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講了很多話的關係，這次的寂靜比較沒有那麼難耐了，莎莉娜有些高興的心情傳遞了過來，甚至有些不知名的《什麼》也一起傳了過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是共同體會了《什麼》，這感覺越來越鮮明。

這感覺支撐了很久很久，讓我不再煩躁。

回過神來，不知道走了多久，依舊是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改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走到腳又酸了，我和莎莉娜停下來休息。

我又一次將魔力延伸至極限，打開《魔力感知》、《解析者》。

一樣的全黑地圖、一樣的《解析不能》跟《莎莉娜》的資訊在腦中交錯著。

我嘆了口氣，無奈的看向莎莉娜的方向。

那裏依舊是一片黑，什麼都看不到。

像一直在跟空無一人的黑暗說著話，就算剛剛聊的有多開心，卻也像是演獨角戲一樣，自言自語著。

「凜然……這樣講……感覺有點恐怖……」

我稍微道歉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

莎莉娜，你會類似點燈的魔法嗎？就是那種可以照亮四周的魔法？不用到白風那種等級。

對於我突如其來的要求，莎莉娜有些不解的說著。

「點燈的魔法我是會……倒不如說，有比點燈魔法更好、耗能更少的方法，我記得也教過你了，凜然，那個《光》符文就是了。」

…………

…………

…………

真的假的？！

我的驚訝讓莎莉娜也無言的樣子，如同死寂一般的空氣瀰漫著。

說些什麼……不要沉默啊……在這黑暗中有點可怕……

微微的光輝從莎莉娜的方向傳來，逐漸加強的光芒就這樣四散開來。

莎莉娜正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向這邊，手上出現了代表《光》的符文。

《光》的符文發出了其中一個意義《燈火》，跟我使用過的淡綠色不太一樣，是暖橘色光輝。

光源緩緩的從莎莉娜的手中飄到我們兩個人的頭頂上方，讓四周更顯得明亮許多。

「我以為你是想節省魔力，一路上才沒用，原來是忘記這件事情啊……」

這下不敢看莎莉娜了，莎莉娜的眼神讓我覺得很羞恥……

那像是神看著《不成材弟子》的憐憫以及《我還不夠嚴格》的自省態度。

我有不好的預感……

「……看來需要再多訓練呢，凜然。」

宛如憐憫卻又嚴苛的聲音再臨，我看著莎莉娜眼神透露出憐憫、卻有著像她父親一樣的表情……

我覺得接下來又是很難熬的時光了……

我絕對不會說，我身體稍微顫抖了一下，絕對不會。

可能是因為光源出現了，讓莎莉娜產生了莫名的幹勁與熱情。

就在剛剛。

莎莉娜表示繼續走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像是在毫無盡頭的地方持續前進。

沒有意義、又浪費體力。

這空間不是單純的地方。

她這一路上一直在嘗試使用魔法、魔力具現以及畫符文，但全部都無效、沒有動靜，但直到剛剛我停下來詢問光源系魔法時，才突然可以使用的樣子。

不管是符文單獨發動、魔法以及魔力具現，好像都因我的詢問後都能順利發動的樣子，唯獨《空間轉移》是毫無動靜的。

莎莉娜判斷，這裡會不會是依照我的意志所形成的空間呢？

聽到這樣的判斷，我當下覺得不太可能。

但莎莉娜卻只是靜靜的看著我，說著其他事情。

「不管怎麼說，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凜然……你也感受到了吧……森林之主已經無限接近完全體了，就算我們現在能夠出去好了，我們也沒有那個能力脫逃……況且……這次能夠存活下來並且逃離危險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了……」

莎莉娜有些沮喪的低著頭，抓緊了衣襬。

我也有些難堪的沉默著。

那場戰鬥……我……

我忍不住的發抖著。

現在活著已經是奇蹟了……雖然被傳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但也確實安全了……暫時不用擔心會有森林之主出現……

但接下來該怎麼辦？

就算現在能成功出去，面對的也只有死亡……

森林之主只站在原地就能對我們造成極大的傷害，他連移動都不需要。

就這樣站在出口前，對我們發動致死級的範圍攻擊，散發的威壓甚至讓我們無法接近他……

他周圍散發的黑風能夠將《空間轉移》侵蝕掉，並不是《干擾》……而是《侵蝕》。

《魔力干擾無效》因此無法發揮作用。

跟幾個小時前的森林之主相比，能感受到明顯的差距……

短短幾個小時就融合到那種程度了？

這樣下去我們還會有勝算嗎？

我們真的有辦法活著離開這裡嗎？

越想越止不住身體的發抖。

那種恐怖……我……

這時溫暖的觸感環繞著我，莎莉娜整個擁抱了上來。

「……抱歉……凜然，我也很害怕……但是……」

莎莉娜堅定的說著。

「我們是同伴不是嗎？無論有怎樣的阻礙，只要同心協力，就能跨越。」

有點想哭，眼眶有些濕濕的。

明明是我跟她說攜手共患難，結果反而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這件事情……

明明她也害怕的不得了，明明承受了比我更多的傷害，明明處境比我更危險……

但莎莉娜她……勇敢的站出來並且安慰我……

她還沒有放棄，就算狀況如此絕望……

我……我……

臉頰有些濕潤，驚覺到的同時，我用手背擦一擦，但眼淚卻止不住。

「凜然……！我說了些什麼嗎？！」

莎莉娜放開了我，有些慌張的想要看我怎麼樣了。

「我……我沒事……只是害怕而已……忍不住的想哭……好可怕……原來死亡離我這麼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在這裡結束……好不甘心……我怎麼會這麼弱……為什麼連逃跑都辦不到……」

想起了安德斯叔叔死亡的現實……心中有《什麼》開始顫動著。

叔叔的死亡帶給我的不安，現在卻如此的接近著我。

對象從媽媽變成自身……這就是哪一天我最害怕的事情……

比媽媽先行而去的恐懼感……

那留下來的媽媽、傑克、米姨又該怎麼辦？

我不在的話，他們的生活將會如何？

他們還會好好的過生活嗎？家務事會做嗎？會自己做料理嗎？東西還會亂丟嗎？房間會自己整理乾淨嗎？米姨還會一個人作家事嗎？會有人去跟她聊天嗎？

在我不在之後，他們還能好好的繼續生活嗎？

越是這樣想，我的嘴巴越控制不住，想要宣洩著什麼。

隨著眼淚灑出來……害怕、難過、不安、還有……怒火。

明明不該對莎莉娜宣洩，她才是那個受害者，被我拖累的受害者。

但嘴巴卻控制不住，像是開啟了開關後，再也停止不下來。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情……我做錯了什麼嗎？我沒做過壞事……為什麼要遭到這樣的對待？我一直很努力地生活了……那群人憑什麼奪走我的日常？憑什麼擾亂我的生活？憑什麼踐踏著別人？…………啊啊！！越想越生氣！為什麼我一直在拖後腿！不但幫不上忙！還一直讓莎莉娜擔任前線！讓妳受了那麼多致命的傷害！明明我才是最該受傷的那一位！不過是斷手斷腳而已！卻怕成這樣！還要莎莉娜妳來安慰我！！這是多麼沒用、沒出息！莎莉娜承擔的痛苦比我還多！！受的傷也比我嚴重多了！我到底憑什麼啊！這樣我不就跟那群人差不多了嗎？！！同樣都是讓對方遭到殘忍的對待！！明明正常誕生的話就能受到神的寵愛！！結果卻讓妳在這樣最糟糕、最險惡的環境下誕生！！原因還是因為我！！神也因為這樣消耗過大、沉眠！！為什麼會有如此殘酷的事！根本原因還是我造成的！！神明明幫助我那麼多了！！我怎麼能這樣忘恩負義！……這算什麼啊！！……我也在造成別人的不幸啊！不管是對他們還是對自己！都感覺好火大！一股莫名的怒火！！啊啊啊啊啊啊啊！！」

說著這樣任性的話，對著莎莉娜一股腦的發洩著。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講了很多有的沒的，很不可思議的……我冷靜下來了……

莎莉娜會生氣嗎？還是會感到難過？為什麼剛剛突然講出了許多不該講的話……？

對方都如此辛苦了……為何我還講出這樣的話？

我到底在幹嘛啊！

我連頭都不敢抬了，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哈哈……」

咦？

我忍不住的偷瞄了莎莉娜。

莎莉娜有些開心的表情看著我，我摸不著頭緒的愣著。

我可是講了些很過分的事情喔，為什麼在笑呢？

「凜然……成為你的同伴，讓我備感榮幸……」

我……妳……到底在說些什麼呢，莎莉娜。

我剛剛可是對妳發脾氣了啊……

莎莉娜又向前擁抱了我，我身體僵了一下，不管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憤怒自己的無力、憤怒對方的不合理產生的顫抖，漸漸緩和下來了……

莎莉娜的一個擁抱，讓那些不安的因素全部消除似的。

一放心下來，眼前所能看見的視野又開始模糊了起來。

原來我是這麼愛哭的存在嗎？

「沒問題的，我們都沒打算放棄，竟然無法在對方融合完成前離開，那我們就變得更強，直到可以離開為止吧。」

莎莉娜堅定的說著，心中有股力量傳了過來，那是一種溫暖的力量。

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做得到、什麼都不害怕，具有勇氣向前走的力量。

「沒問題的，我們一定沒問題的……說起來有些可笑……但是……我總覺得下一次我們一定辦得到，不知道哪裡來的根據，我的《感覺》告訴我一定可以……因為……我擁有了一個很棒的同伴，所以一定沒問題的。」

莎莉娜又抱得更緊，心中溫暖的力量越來越多……

我回抱住莎莉娜，頭埋進對方的肩膀……臉頰的濕潤感越來越重了……

「所以……我們再努力一下……一定可以走到更遠的未來。」

『只要不甘心、不放棄，一定可以讓你變得更好的、一定可以走得更遠的。』

偶然腦中想起了媽媽最常在我失落時說的一句名言。

那句話與莎莉娜的話語重疊在一起。

我……

我……

我大聲的哭喊著。

委屈從心裡、隨著越來越多的眼淚、難聽的嘶喊中、一口氣的全部發洩出來。

莎莉娜什麼都沒說，就這樣靜靜地擁抱著我，直到我不哭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