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進入迷宮就遇到相當罕見的"魔物浪潮",還是在克瓦肯礦坑這種低級迷宮……哈哈!你們的運氣真是好啊!」
馬爾夫向弗格森得知了勇者等人在迷宮內發生的事後,當晚晚餐時間向著澤雨等人哈哈笑著。
「 吵死了!怎麼看都像是你會搞的事!」(赤華)
「 喔喔喔?冤枉啊!我可沒厲害到可以操控迷宮啊!?」
「 下地獄吧!」
澤雨苦笑的看著這一幕,正要準備吃下眼前的餐點時,注意到了在靜靜的站在牆壁角落的弗格森……
(仍是不脫下鳥嘴一起吃飯呢……)
澤雨如此想著,緩緩的將湯匙上的食物送進了嘴里……
很快的--
勇者等人的晚餐在赤華與馬爾夫的吵架之中淡淡的度過……
……
寧靜的夜晚。
澤雨一人位在大庭院的陽臺上,靜靜的看著星空。
「 睡不著嗎?」
「!?」
澤雨一聽到聲音便迅速轉過頭,看到的是身型高大的弗格森,身上的裝備雖已換成便服,但鳥嘴仍戴在嘴上。
「 晚上好,弗格森先生。」
「 雖然是宅邸內,不過半夜勇者大人一人在這裡,很容易受到危險,尤其是剛剛的情況……像我這種身型高大的傢伙都能不被澤雨大人發現而靠近,請以後要多加警戒才行。」
「 是……我會注意的…… 」
「 嗯……那就好,那麼……我是否可以一同觀賞星空?」
「 欸?喔喔!當然可以。」
於是弗格森也靜靜的觀賞著星空……
……
過了一小段時間,澤雨因尷尬感而稍微瞄向旁邊的弗格森,對方正靜靜的看著星空……
「 …… 」
然而對於不知如何開口的澤雨,弗格森反而率先開口問道了。
「 是因為白天的事情而煩惱嗎?」
「 …… 」
面對弗格森的問題,澤雨點點頭肯定了。
「 我…… 」
澤雨低下頭,回想白天面對哥布林的場景時,不由得因恐懼而感到不安定感。
哥布林的確很弱,是個相當弱小的魔物,但當數不盡的哥布林明確的向自己投以殺意、而自己周圍有著那無數想要殺死自己的存在時,雖然弱小;但那種強烈瞄準自己的殺意仍無法適應。
而這也是……自己等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真正感受到了現實。
不論是看到飛龍、魔法還是獸人、亞人,都有一種獨特的不可思議的非現實感,但是今天真正遇到殺意時,現實的衝擊隨即宛如抵在喉嚨般,感到了無比的沉重壓力。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有了這份現實感吧?
澤雨對於殺害的行為仍無法釋懷。
而的確,最後自己因自衛而出手這個理由安慰了自己,但事實自己是知道的。
自己等人進到迷宮探險,並受到了無數哥布林的襲擊,事情就像這樣描述般發生,然而換個說法其實是……
自己等人闖進了迷宮,受到了哥布林得"反擊"。
如果這個世界的魔物跟"動物"一樣,那麼或許澤雨還能自我安慰與欺騙而下手,但是--當想到魔物是能聽懂人族語言並加以理解的存在時,卻變得複雜起來。
雖然哥布林或許沒有這麼想,但澤雨在面對哥布林時卻會忍不住這麼想著……
"如果彼此之間是可以共存的話……"
「 弗格森先生,當你們在殺害魔物時,會有什麼想法嗎?」
弗格森看著澤雨,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 沒有任何想法。」
澤雨閉上眼,弗格森的回答與自己所想的一致。
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殺害魔物就跟進食一樣普通,正如自己吃下肉類食物時一樣,不會抱持任何特別的想法。
然而當澤雨得知哥布林之中也存在可以與人溝通並且共存,而且真的有此案例的時候,澤雨已經無法將魔物當作殺與被殺的存在。
雖然澤雨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行的,然而當意識到矛盾的時候,自己卻不管怎樣都無法拋開那份想法。
「 為什麼我會成為勇者呢…… 」
雖然在學習格鬥之類的技巧方面,澤雨自認自己是個有天賦的人,但除此之外應該並沒有能夠勝任勇者一職的優點才對。
「 為什麼會成為勇者嗎?嗯嗯……這樣啊…… 」
弗格森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 澤雨大人,你是否好奇在我面具下的樣貌呢?」
「 欸?這個…… 」
如果說沒有是騙人的,於是澤雨默默的點了頭……
「 其實要脫下來也沒什麼問題,只是怕傷了勇者大人的眼睛罷了。」
一說完,弗格森將戴在臉上的鳥嘴面具脫了下來,而澤雨看到弗格森那被隱藏的臉的下半部時,不自禁的摒住呼吸了。
嘴巴一側的的皮膚已經沒有,牙齒旁與臉頰的皮膚絲毫不存在,而另一側的臉頰也是從嘴角連接至太陽穴附近的大面積刀疤。
「 說實話,我不清楚澤雨大人與我們之間是因什麼樣的不同而成為了勇者,但是…… 」
弗格森用那令人容易感到恐懼的面容看向了相田澤雨……
「 您是勇者是事實,如果您的想法便是您能成為勇者的原因,那請不要拋棄它。」
「 什麼……意思?」
「 我不會說澤雨大人的想法是膚淺、愚蠢的,正因澤雨大人是勇者,所以我會無條件的支持您,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澤雨對弗格森拿出真心的發言感到了困惑,自己不覺得有能夠讓人捨命保護的價值在。
「 澤雨大人,不知是否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呢?」
「 ……嗯。」
「 很久以前呢……我是軍隊裡的某一個士兵…… 」
……
弗格森擁有美好的家庭,彼此相愛的妻子以及時常纏住自己的女兒。
在艾爾托芙帝國,表現優異的士兵能夠有成為騎士的機會,而出生在中下層、住在城鎮的弗格森一直以此為夢想而努力。
某一次,弗格森隨著軍隊前往戰場前線。
「 要回來呀…… 」
「 一定會的。」
然而這次的出征前的時光,卻是弗格森與妻女最後一次的機會……
「 不好了!弗格森…… 」
「 ……?」
滿載而歸,帶著榮耀準備隨著軍隊回到家鄉時,不僅是妻女,而是連自己的出生地、作為家鄉的城鎮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魔物的浪潮吞噬了城鎮,給予了城鎮內的人極大的痛苦與災厄,然而之所以會發生這件事,全都在於魔物們想要逃離某個存在。
八龍神之一的《風龍神》--伊塔庫亞。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於不明的原因來到了大陸上,經過了弗格森的家鄉。
原本魔物浪潮,也僅僅是帶給當地人災厄,然而《風龍神》的出現,卻是將城鎮本身的一切都化為了烏有,連一片建築的殘骸都沒有剩下,有的就只有《風龍神》所踏過的痕跡。
「 啊啊啊--!」
無法保護妻女而自責的弗格森,將憤怒指向魔物浪潮所帶來的災厄,他認為要不是魔物,《風龍神》也不會路過此地。
然後殺了又殺、殺了又殺,在弗格森人生中有很長很長一段的時光,都是伴隨著魔物的屍體而前進。
不知不覺中,弗格森如願成為了騎士,還被受邀加入了艾爾托芙帝國的組織《貓頭鷹》。
然而弗格森卻絲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悅與高興,然後……他偶然得到了《風龍神》出現的地點。
出於一部分自殺的想法,弗格森前往了那個地方,想要做什麼、能夠做什麼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有的就是想要狠狠的攻擊《風龍神》的想法……
然而那份想法卻很快的破滅了。
伴隨在《風龍神》身邊的巨型龍捲風--《風暴結界》,將周圍的一切排除在外、無法受到認可、邀請的存在連踏入一步的資格都沒有。
弗格森拼了命的前進,然而換來的卻是臉上疤痕的增加,受到了來自風暴中強大力量殘渣的傷害,而弗格森卻連一步都無法向前邁進……
連想要完成自殺以及報復都沒有那個資格的弗格森,對自己的無能感到絕望,弱小的自己甚至連看到《風龍神》的面貌一眼都無法辦到。
再過了幾年--弗格森受到了組織指派,要組成小隊保護具有名字、智慧的哥布林移送到魔族大陸去。
而在見到那名哥布林後,對魔物感到憎恨的弗格森,開始懷疑了自己……
即便一開始不願接受心中那樣的想法,但隨著保護的旅程而漸漸的看到了,那名哥布林作為魔物,卻擁有的溫柔與感性,遠超過弗格森在以前時光中,暗中監視的那些腐敗貴族與地下人。
到了這裡,弗格森開始懷疑了自己……
如果作為魔物的哥哥布林擁有著自己所沒有的溫柔,擁有著自己所沒有的智慧與感性,那牠該被當成一般魔物而被冒險者殺死嗎?
答案簡單明瞭。
……
「 然、然後呢……?」
聽著弗格森道出那難以置信的過去,澤雨不禁吞了吞口水……
「 那個哥布林成功抵達了牠的家鄉,然而……我也目睹了牠的死去,是為了保護我而死。」
弗格森看向澤雨……
「 魔物可恨嗎?非常可恨,恐怕許多人都會如此告訴澤雨大人,但是……在見證了魔物的那的另一面後,我卻抱持了不同的看法。」
弗格森指向了澤雨……
「 澤雨大人,不管他人怎麼說,您聽取了多少人的言論,都別忘記了您所擁有的權利--名為"選擇"的權利。」
「 選擇的……權利?」
「 您身為勇者,不管想要屠殺魔物也好,保護魔物也罷,任
所做出的選擇我都會接受,但是……我衷心希望,澤雨大人所作的選擇是出自內心深處,真心所想要的那個選擇。」
「 可、可是……如果我的選擇是錯的呢?」
弗格森搖了搖頭,再次指著澤雨……
「 您是勇者。」
「 ……?」
「 澤雨大人,或許事後會後悔自己當初所做的選擇,然而請不要忘記,務必銘刻於心,正因您是勇者,你的職責便是做出自己想要的選擇,這就是《勇者》,不管是他人,還是神,都無法干涉您所做的選擇,而像我這樣的人,會跟隨在澤雨大人您選擇的道路繼續前行。」
「 我不覺得我真的可以勝任…… 」
「 現在或許不覺得,但是我相信澤雨大人未來一定會的,即便不去選擇,選擇仍舊會擺在您的面前,直到最後您不得不去面對的時候,請切記,不要忘記自己的選擇。」
「 感覺真是個難懂的哲學話題…… 」
「 哲學?雖然我不清楚那是什麼,但或許是澤雨大人想的那樣吧?哈哈。」
帶著輕輕微笑的弗格森,不可思議的恐怖感沒了。
忽然--弗格森將面具戴了起來,而這時也來了幾個人……
「 是誰?嗯!原來是勇者大人啊!」
在貴族宅邸內巡邏的士兵們出現了……
「 沒想到這麼晚了,勇者大人還沒睡啊?」
澤雨看向士兵們,苦笑的回答了……
「 啊啊……不好意思,有點睡不著,於是出來透透風…… 」
「 原來如此,那弗格森先生也是嗎?」
弗格森將面具戴好後,也點了點頭……
「 是的,有幸陪勇者大人閒聊的機會可不多,不過我也有了睏意,準備要去睡了。」
重新散發出嚴肅感的弗格森,如此回答後,便準備離去……
「 那麼……澤雨大人,我就先離開了,也希望請您早點睡吧,晚安。」
「 好的。」
澤雨看著弗格森離去後,自己隨即也回到了寢室……
幕間好長,好想睡⋯⋯
出乎意料的啟蒙,難得有這種要勇者保持初心,不要做出後悔選擇的人生導師,一般都會是要勇者不要猶豫殺掉魔物
人生导师啊
幕间写的很有味道,点赞
感謝創作
在有味和無間徘徊,故事太有工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