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海洛德公國——

「聽說了嗎？酷斯馬特公爵決定強行軍這件事……」

「瘋了嗎？！在這種節骨眼的時候……？」

從《大災》來襲的那一晚，時至今日已有一段日子。

作為沿海城市，一直都有做好面對海洋天災的準備。

雖然《大災》帶來的侵害遠超預想之外的程度。但也幸虧如此，比起無可挽回的生命，建築的損毀並未造成致命性的打擊。

「現在可是冬季！酷斯馬特公爵是把人命當什麼了！」

「不……或許正是冬季，所以才必須這麼做，這只是我的猜想……」

然後，雪漸深的夜晚中。在城市一處的酒館內，溫暖的篝火照亮著圍爐的酒客們。

議論紛紛著，攸關國家存亡的未來。

「不管在哪，世間總是不太平的汪。」

說出這般話的少女，在那長至肩處的粉紅色頭髮上，長著一對毛茸茸的犬耳。

「拉妮，怕了對吧！超~~遜。」

「我、我才不怕的汪！」

「不！看妳那條尾巴捲成那樣！怕了吧！哦哦哦！噗！哈哈哈！」

「吵死了。」

戴滿戒指、握緊拳頭的手，打在貓人族——塔爾莎的頭上。

「好痛！」

「少裝了。妳讓客人都害怕了起來。」

聽聞，塔爾莎望向坐在老闆對面的……純白幼女。

那曾是……老闆底下販賣的商品。在經過一波三折的連續事件後，現在卻成了老闆的顧客。

喵生在世，事事難料。

這樣想的塔爾莎，頓時化為一陣優雅的風；融於一道迷人的影。

阻隔兩邊，置於中間的圓形桌子。順著邊緣處來到幼女的身旁。

「抱歉，小羅莎。讓您擔心害怕不是我的本意。向您道歉。」

眼前的幼女，在記憶中一直是鬱鬱寡歡的樣子。

不知道名字，甚至除了一開始相遇時聽到的哭聲，以及做惡夢時無意識透漏的道歉外。從未聽過她與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然後在來到海洛德公國後，甚至連那哭聲也再也聽不到了。

但那都已是過去事。

現在的幼女，在經歷了那一波三折的事情後，重拾了她這年齡應有的歡樂笑容。

甚至，現在她向周遭的人，能鼓起勇氣告訴他們——自己的名字叫「羅莎」。

在心中暗自竊喜，飽含與剛剛的歉意一起，塔爾莎向小羅莎低頭行禮致歉。

只看動作，與紳士無異。

「為向您賠不是……我把珍藏的小魚乾獻給您。」

說完，便從胸口的衣領中，掏出一條比手掌小一點的魚乾。

擺到羅莎的面前，然後……一道黑影瞬間掠過。

「嗯……看起來沒有毒。」

「啊唉唉？！你這無禮之徒！」

「我不是無禮之徒，我是……哥布。」

哥布擋在塔爾莎與羅莎之間，搶走對方手上的魚乾後，交給一旁的侍女維拉。

「要說無禮，妳這傢伙才是！妳剛剛看向羅莎大人的眼神中……透漏著猥褻！」

「什、什麼？！」

塔爾莎大感震驚，甚至向後踉蹌一步。

「塔爾莎，妳這樣不行喔。」

塔爾莎望向老闆的方向。說話的人……犬人，是剛剛的菈妮。

在那一旁，同為夥伴的貓人族梅蘭也搖搖頭感到無奈。

然後，碧翡雅——鼠人族少女，她認真地說道……

「塔爾莎，這幾年關於未成年的事情，可是很敏感的。不想被逮捕的話，自重比較好。」

「亂說！妳們把我想成甚麼樣了？！」

塔爾莎回頭望向羅莎。

「我只是……想著終於有機會可以摸摸她的純白頭髮！戳戳她的彈性臉頰！摸摸她的細嫩肚子！再對那迷人小巧的腰部上下……」

「閉嘴！」

「嗚嗚嗚！」

在一發不可收拾前，塔爾莎的老闆——奧古斯特・德雷，發動強制命令，阻止了不可挽回的結果。

「不好意思，我底下的員工都太有個性了。」

在塔爾莎落魄地回到老闆身旁，安靜了一陣子後，奧古斯特繼續說道……

「那麼……雖然是你們找我，但我想就算不這麼做，總有一天我也會找你們的吧。」

「那、那個……」

羅莎發出微微的聲音……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奧古斯特瞇起眼睛，仔細望著羅莎。

「照顧？作為把妳當作商品販賣；用金錢衡量妳價值的對象。妳這份感謝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

「但是……」

奧古斯特溫和地說著……

「我由衷感到高興，因為妳還活著。——但是……」

然後，那份溫和的語氣，轉變為了擔心。

「我也由衷感到擔心，因為妳還活著。」

「你——！」

「哥布，冷靜。」

眼看哥布準備衝向奧古斯特，一旁原本默不吭聲的《大聖者的學徒》克希里德，制止了哥布的行為。

但是，哥布的爆走他也能理解。

奧古斯特擔憂羅莎活了下來。也就是說……他有不希望羅莎還活著的意思。

這樣的話，哥布的心情在場沒人會不理解。

「啊啊，抱歉……我沒有想把氣氛弄糟的意思。原本的話，我也不是這種人。」

「欸欸！騙人……」

不知何時，一旁的塔爾莎能正常說話。

「明明我們要求加薪卻都會拒絕。」

「還會要求我們做完工作。」

「食物太少了！要求增量都不行的汪！」

「黑心。」

「閉嘴！琳！把她們全都扔到外面！」

「「嗚嗚嗚！」」

一旁保持笑容的羊人族女秘書——琳，同時抓住四位不能說話的同事，毫不留情地把她們扔到寒冷的門外。

「那、那個……這樣沒問題嗎……？」

羅莎擔心地問道。

「啊啊，沒問題。不用擔心，她們命很硬。——而且，要是她們一直胡搞，整篇的篇幅就會拉得很長。」

「——？是、是嗎……？她們沒事的話就好……」

奧古斯特重新整理衣領，坐正椅子後說道。

「那麼，咳咳……雖然不知道你們了解我多少。但是我先說，我只是普通人。」

奧古斯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頭掉了就沒了、受到致命傷也會沒了。沒有什麼神秘的力量，更不是什麼深藏不露的神秘人物。——就只是一位，需要員工保護的軟弱膽小的奴隸商人。」

對此，哥布抱持懷疑的態度——

「貝爾大人，曾說你是……分靈。」

「啊？啊——啊啊……唉……是這樣啊……那傢伙，惡趣味啊。不……說不定是這樣會比較好嗎……但真希望尊重一下別人的隱私權啊。」

奧古斯特的自言自語，除了本人及不在場的貝爾，沒有其他人能聽懂。

然後，就在奧古斯特的無奈下，他重新望向對面的羅莎、哥布、克希里德、維拉。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說你們是某部作品底下的角色，你們會怎麼想？」

面對突然莫名的問題，眾人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哪怕是這裡面最機智的克希里德，都要思考一番對方問這問題的含義是什麼。

然後……

「哦？那樣的話，創造我跟伊琳的存在，肯定是個不得了的天才。」

然後，突然到訪的勇者——伊琳・蘿和絲一之瀬西野兩人，在羊人族女秘書琳的帶領下出現在眾人面前。

「幸好！感覺沒來的話就會錯過很多不得了的東西，啊！抱歉，那邊那位服務生。來一份……不，來三份羊排吧！啊！順便來兩杯豪腕杯的柳橙果汁！」

西野大方的舉起手示意，隨傳隨到的酒館服務生接受了點餐後迅速離去。

點完餐的一之瀬西野，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便把目光放到回去奧古斯特身後的羊人族女秘書琳。

「疑？！抱歉……那個……希望妳不會在意……？」

「是說在羊人族面前叫羊排這件事嗎？」

「嗚？！這位女性真不愧跟伊琳一樣有個琳字，還真是毫不留情！」

「哈哈，雖然都有羊字。但不是一樣的。我們獸人族早已習以為常，而且在故鄉的一些地方，這是一種笑話呢。」

「哦？真是Nice的女性！Very good!」

西野舉起兩隻手，比出了雙倍的大拇指。

「啊啊！抱歉抱歉！有點忙所以遲到了。」

然後注意到眾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後，西野連忙道歉。

「不，不用道歉。在這外面下雪的季節，勇者大人肯來已經是很感謝您了。」

「……」

回應西野的人是奧古斯特，哥布和羅莎也將目光注視到奧古斯特。

因為叫勇者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奧古斯特・德雷。

「那麼……雖然話題中斷了一會。但我就繼續說吧……首先，我不知道你們了解我多少，但是……如果把我跟貝利亞爾・沃坦相提並論，那就大錯特錯了。」

「嗯嗯……」

雖然不知道最前面的話題，但聽到這句話。西野就能略猜出奧古斯特在說什麼。

「但是……貝爾大人也說，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有任何問題可以找你。」

「……那傢伙……」

奧古斯特擺出一副不滿的表情。

「那傢伙明明還沒拿回『眼睛』。什麼都不知道才對……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奧古斯特雙手抱胸，不滿地說著。

「嘛嗎。雖說如此，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我只知道「我知道的事情」，以及也不是什麼都能說，並不是我不想說，也不是我不能說。而是說了你們也不會理解……舉例來說，我說貝利亞爾・沃坦是¥＾：＆的分靈，你們能聽懂嗎？」

「……？」

「啥？」

包含西野在內，伊琳、琳、羅莎、哥布、維拉、克希里德等人，都感到困惑。

困惑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知道」奧古斯特說了什麼，但無法「理解」。

應該是能聽懂的，那是熟悉的語言，但不明所以的不知道。

無法明白、無法理解，更甚是彷彿有什麼擋在思緒的前面，無法前進。

「就是這樣。」

奧古斯特如此說道。

「遵從於【劇本】的發展。而我，只是大致上看過一點劇本。就算劇透了，礙於【劇本】的原則，講出來你們也無法理解。——當然，有些人或有些方法也是能理解，但那樣的話我講出來就是明知故犯，我會遭殃的。」

接著，奧古斯特指向在場的每個人。

「但是無論你、妳、你、妳、你，都只能遵循【劇本】前進。尤其是妳——」

奧古斯特最後指向的，是有一身銀白色長髮的幼女——羅莎。

「按照【劇本】發展，妳在這之前，前不久的那一次事件，妳就該死了。」

「……」

羅莎的雙眼，透漏出恐懼。

哥布急忙上前抱住羅莎安撫，接著狠狠瞪向奧古斯特。

「老闆你這樣說話，我也很難站在你這邊喲？」

羊人族女秘書琳，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說道。

「不……我也不想說得這麼明白。但是……你們找我是想問的吧？——關於羅莎，妳身上的力量。」

「是、是的……」

羅莎勉強從哥布的懷裡振作起來，挺起身子望向奧古斯特。

「正如前面所說，我不能告訴你們，因為你們也不會懂。但是——我能指引妳……以及你們。」

「「……」」

「雖然一切都得按照【劇本】進行。但總有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應該不影響的，將這些全部都擺出來，一次出現的話，【劇本】就會受到妨礙。而我能確保你們在這之中不會迷失自己……或著說是該做好自己的角色嗎？雖然不是所有時候，但關鍵時刻就是那樣的。」

「那個……」

西野小心翼翼地舉起手發問。

「胖胖的大叔，那在你那個所謂劇本的東西之中，你是扮演什麼角色……？」

「……」

奧古斯特沉默了一會。

或許，有些人已經注意到他眼神中那一閃而過的沉重神情。

「我是……【觀察者】……【見證者】……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始於惡趣味的舞台背景小丑。」

他那眼神望向西野——

「你是勇者，所以你應該早就知道……不，你必須早就知道……這個世界過不久就會毀滅。」

「你是說……巴哈……」

「——噓。」

依舊沉重神情的奧古斯特，舉起食指置於嘴前，暗示著西野。

「祂們在看著我們。」

頓時間，熱鬧的酒館彷彿變得鴉雀無聲。

理應明亮的燈火，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黯淡。

某種不同於冬季的寒意，漸漸地……緩慢地……從腳底爬了上來。

「羅莎大人……？」

羅莎再次縮進哥布的懷裡，同時維拉從身後抱住她，兩人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羅莎的胸口快速起伏呼吸急促，睜大的雙眼埋在哥布的胸膛內，不敢看向任何地方。

「有什麼……好可怕……」

西野吞了吞口水——

「……誰？」

「——任何一位。」

奧古斯特如此說道。

「由我來講，由我來說。一之瀬西野，你——身為勇者，切勿出口；切莫亂言。」

西野再次吞了吞口水……

「我不想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因為我不喜歡，但是不得不這樣。——我的出現，意味著世界的毀滅。」

「「……」」

「當然，不是我造成的。只是【劇本】安排，每當世界即將毀滅的那段時期，我就會誕生在那個世界，然後見證世界的毀滅。」

「為什麼？」

發問的是克希里德，他在腦中盤點了目前得到的資訊後，更是理解到……不明白這麼做的用意。

「很好。這個為什麼……答案是沒有為什麼。」

奧古斯特自嘲道。

「我曾經也有想過，但答案就是沒有任何答案。硬要說出一個那就是所謂的惡趣味。人生就是這樣，我的人生也是如此。」

「太荒謬了。你可是……」

「喔？《大聖者的學徒》，你很懂。你的師傅教了你什麼？你認為我是什麼？」

「……」

「《隱匿的聖者》？她沒告訴你嗎？她遲早也會出現的。但是你認為我是什麼？」

奧古斯特的聲音漸漸顫抖，他的眼神從沉重慢慢轉變……變得瘋狂。

「因為我是……《界外神》、《深空星海之主》哈斯塔的分靈。所以你認為我的存在必定是有什麼意義嗎？」

「……」

「是的話，你想得太過崇高了。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任何意義。」

不知不覺，奧古斯特的雙手握緊拳頭。

「我見證了太多、太多、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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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

……

作者的話：多多很好喝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