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現實是假的。

        這樣的議題，電影、動漫、小說、畫作，都採用過類似的討論。

        歸類至哲學議題，甚至被戲稱為荒唐滑稽的想法。

        連拿來當作小午茶的空談都顯得沒意義的話題。

        ……

        「……」

        當自己看見一張泛舊的照片上，有著理應不存在自己的身影時，當下的第一直覺是會覺得莫名其妙，同時也是無法理解。

         接著無法理解化為毛骨悚然，再接著是為尋求解脫，無意識的尋找合理的解釋。

         合成照？這個世界有那樣的科技水平嗎？

         魔法？這個世界有那樣無聊的魔法嗎？

        或著是某種自己不知道，這個世界獨有的技術？但是這樣的話……自己的雕像就……

        然而，尋求不到合理答案的自己，大腦也再度混亂起來。

        「休息一會嗎？」

        說出這番安慰話的，是眼前恐怖份子的首領——修柏特・萊爾斯。

        明明指使手下做出那些殘忍無比的事。面對自己時的樣子卻是一副擔心無比的表情。

        「你……拿出這種假照片有什麼意圖？」

        講出來得話自己聽都覺得膽怯。自己最清楚這不過是用來拒絕現實的假話。

        「在說明之前，我認為你需要休息獨自思考一會。看你的樣子，我不認為……」

        「少一副了解我的樣子！快說——！」

       威嚇的話語噴湧而出，室內頓時陷入一陣短暫的寂靜。

        「唉……」

        修柏特嘆出一口長長的氣。

        「如果這照片是假的，那真是無意義到反而有惡趣味這層意義存在。——正因如此，我才讓你先看見那座信徒們膜拜的雕像，證明其真偽。」

        「那種事才不能證明……」

        「那座雕像正是兩百年前的偉人、幫助《聖皇國》的勇者——就是你，相田澤雨。」

        「……」

自己也知道，恐怕修柏特說的是真的。——恐怕，這也是未來澤雨加入《混沌淵棺》的原因。

        沒有印象來過這個世界，但查證過後卻證明事實確實如此。

        對自己的存在產生恐慌及不信任，這會是未來澤雨在自己眼裡看來如此激進的原因嗎？

        《混沌淵棺》——被各國家敵視，犯下慘無人道、殺害眾多生命的恐怖組織，其創始人竟是自己……

        就算真相是如此，自己也該怎麼接受？

        在因思考而沉默的這時，修柏斯主動開口——

        「我知道這很難令人接受。」

        「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麼我什麼都記不得？」

        「一場不知計畫多久時間的陰謀。你被利用了，被十二神眾、八龍神利用了。」

        「祂們不是關係不好嗎？」

        「是的，但當你的存在讓雙方都利益一致時就可以無視這種關係了。」

        自己知道這也是真的，想起《異龍神》拉普拉斯與《太陽神》阿波羅……

        「……那為什麼你能知道這件事？」

        即使自己知道修柏特說得是真的。但也無法理解，為何自己的名字沒出現在歷史上，這世界上能活超過兩百年的存在意外得多，他們卻沒有透漏出認識自己的跡象？

        「歷史真相或許能被遮掩，但無法被抹除。」

        「……你想表達什麼？」

        「說過了吧？我活了超過兩百年，而當時我也是真相的受害者。」

        「我聽過的，是你們《聖皇國》不僅歧視虐待獸人，還曾引起許多戰爭……」

       「「以神之名」為號角的出征，這是事實。」

       「既然如此……」

       「但是——」

       修柏特加重了語氣，沒有加大音量，卻往聲音投入過重低沉的情感。

        「不把前後串聯一起！僅呈現歷史一頁的一部分！那難以說是真相——！」

        「……」

       修柏特的表情相當淡定，但也極其淡定。投射過來的眼神以及語氣，銳利得令人窒息。

        宛如在黑暗中燃起的沉寂怒火。——與未來澤雨一樣。

        ——被什麼狠狠傷害過。

        ——敵視著、仇視著什麼。

        這時自己卻也無法說什麼，因為什麼也想不起來。如果還能回想起什麼，那……恐怕還能說點什麼。

        不可靠的記憶現在也如此不可靠。

        面對那份情感的重量，什麼都想不起來的自己講出來的話，也只會是空虛的大話。

        自己接受了未來澤雨的全部，所以也從修柏特身上感受到那源同的情感。

        而且——正因感受到對方的情感，也重新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資訊。

        並不是擁有《勇者》稱號就能成為勇者。而是具備《勇者》資格的人才能獲得此稱號。

       面前的修柏特・萊爾斯，與自己一樣也是勇者。而且更荒唐的是，目前對方的行為都比自己更像勇者的榜樣。

　　眼前的人不僅僅只是個恐怖份子。然而澤雨自己卻無意識得固化了對方的身分。

　　在心中坦承面對這樣的錯誤後。自己也選擇長驅直入最關鍵的議題。

　　「我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是，你們對卡斯達村的行為。我都看在了眼裡，這是我無法理解的。」

　　並不是直接批評，而是客觀的講出自己的想法。接下來就是等待，視對方的回答來修正未來自己的行動。

　　「......我必須致上最高的歉意......對不起。」

　　修柏特道歉的同時，也做出了土下座。

　　修柏特．萊爾斯——這讓各國恐懼的犯罪組織首領，一名掌控國家的男人。現在卻跪了下來，自己心中不免驚嚇了起來。

　　「我要的不是道歉，也不是向我道歉，更何況你這傢伙做的行為也沒資格道歉吧。你不是說真相嗎？那我要的就是真相，是什麼真相讓你們這群人能做出那種行為？」

　　「......」

　　修柏特一時陷入沉默。因為對方是土下座低著頭，所以自己也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

　　「如果一邊是跟你關係很好的人，另一邊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你被迫只能殺了其中一邊，讓另一邊活命，你會選誰？」

　　「......」

　　換自己陷入沉默，不僅是因為問題太過沉重，也是想明白對方這麼問的原因。

　　「我有權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不回答不代表逃避。事實上，這個問題就曾以現實層面擺在未來澤雨面前。而自己面對未來澤雨的回答，就是讓自己做到直接不讓這個問題出現。

　　這正是優柔寡斷的自己，許下承擔最大責任的願望。

　　「可以。」

　　面對澤雨的逃避，修柏特從土下座中站了起來，同時也眼神堅定的看著澤雨。那眼神與澤雨一樣，都是以做出決定之人才有的眼神。而《勇者》這個身分，更加深了他們所做出決定的重量。

　　「但這正是我給予的回答。我選擇拯救其中一邊。」

　　「我可以認為你是在為自己的殘忍行為辯解，對嗎？難道就不能有更好的方法嗎？」

　　「或許有的吧。」

　　修柏特微微一笑，瞇起的眼睛中掩飾著傷感。

　　「但是我做不到。無論是我自己的個人因素，或是現實層面的問題。都無法讓我張開雙手得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澤雨不明白修柏特經歷過了什麼。可很明顯的是，自己過去有過什麼卻通通遺忘掉的自己，很難有資格評判背負重擔之人的選擇。

　　所以，自己必須找到過去的線索。

　　「我理解了。雖然很想批評但做不到，這實在讓人惱火。」

　　修柏特眼中露出一點驚訝。

　　「是嗎......這有點讓我訝異。」

　　「但這也不代表我一直做不到。」

　　澤雨舉起手中那張泛舊的照片。

　　「該告訴我詳情了吧？」

　　「.......你做好準備了嗎？」

　　「那麻煩你告訴我該做什麼準備。」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甚至可能會與現在的夥伴們背道而馳。這樣的結果你能接受嗎？」

　　面對這問題，自己早已有所準備。倒不如說在未來澤雨那時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那也得等到我做出了選擇。」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大概。」

　　澤雨露出不解。

　　「我都做好準備了你卻還只跟我說個大概。」

　　「那至少也得讓我做好準備。」

　　「什麼意思？」

　　「先聽聽看如何？」

　　沒有回答，沒有拒絕。默默地點頭後，修伯特所講出得＂大概＂，將會大大改變澤雨的未來。

　　然後，修伯特就像做好準備的詩人，不知緣由的自信滿滿地說出來——

　　「相田澤雨，你在五百年前曾作為勇者被召喚過一次。現在恐怕沒人知道你那時的勇者事蹟......因為現在的你雖是《劍之勇者》，但你曾經正是《核擊勇者》，唯一挑戰過《土龍神》但最終戰敗而亡的人。」

　　「......」

　　澤雨一聽就覺得哪裡很熟悉。起初以為是什麼記憶回想起了，想想不是但又是。

　　因為那個事蹟，在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就聽過。

　　「等等......難不成我當時最強的招式，是一招叫做《核彈》的魔法嗎？」

　　修伯特面露欣喜。

　　「喔喔？！難不成回想起來了？！」

　　「......」

　　「......」

　　「並沒有。」

　　「嗚......」

　　修伯特面露傷心。

　　「只是我以前在王國那裡有聽過一點事蹟，但我沒想過那是自己。」

　　「王國......會聽過也不奇怪。」

　　「話說在前，可不代表我這樣就相信你說的了。」

　　突然說自己五百年前來過這世界上，怎樣都不會平白無故相信。如果那是真的，恐怕自己就是第一個來過這個世界兩次的地球人了。

　　「當然，但是我還是會繼續說下去。而你被召喚的三百年後，也就是兩百年前，你拯救了我以及其他難民們！」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修伯特眼見澤雨誇張的反應，一臉詫異的不解。

　　「又怎麼了嗎？」

　　「什麼＂又怎麼了嗎＂！這滿滿的都讓人覺得是怎麼一回事吧？！這不就代表我還活了三百年嗎？！現在你跟我說不僅我是第二次來到這個世界，還說當時的我活了三百年？！這麼離譜的事情也太......」

　　雖然很想說什麼，但一想到未來澤雨的案例，心中就居然開始接受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嗎？

　　「對不起我激動了......繼續說下去吧。」

　　「不，我已經說完了。」

　　「......」

　　「......」

　　澤雨一臉無語，當他做好準備後，卻沒了。

　　「我懷疑你是不是在弄我？」

　　「不，絕對沒有這回事。」

　　雖然修柏特信誓旦旦地這樣說，但他臉上的表情卻透漏著一股純真的笑意。

　　不是戴著面具的微笑，而是真正的在笑著。

　　「你、你、你......在嘲笑我？！」

　　「對不起......這讓我回想起了與你相遇的一點往事。」

　　修伯特摀著肚子想強忍笑意。但這已經洩漏出他的情緒。

　　「......」

　　然後澤雨意識到了，自己感覺到了安心感。是與夥伴們相處的安心感。

　　「......」

　　不管修伯特說的是真是假，可以肯定未來澤雨的經歷一定是真。

　　即使無法回想起獲得的那份記憶，但如果去感覺那份經歷帶來的感覺的話......

　　夥伴嗎......

　　在經歷無數次輪迴後，未來澤雨將修柏特視為了夥伴。

　　所以自己並非因為修柏特的話，而是相信未來澤雨。

　　「那麼我要怎麼聽完整的內容。」

　　修柏特看見澤雨擺出正經的態度，也調整好了心態。

　　「你對過去的自己真的興趣嗎？」

　　「那些話就不要講了。」

　　「......我明白了。」

　　修伯特攤開雙手示意。

　　「這個國家，正因為你才得以建立。趁現在有空閒的時候，去實際看看吧。」

　　「......」

　　「拜訪各個角落，觀察各個細節。用你的雙眼，去見證《聖皇國》這個國家。然後我會把所有完整的事情都攤出來。——同時，我也想給你思考選擇的時間。」

　　「......什麼選擇？」

　　修伯特將右手高高舉起。

　　「離開這裡。你可以隨時離開這個國家，回去夥伴那邊。如果命運使然最終讓我們互相敵對，那也實在沒辦法。」

　　澤雨抬起一邊眉毛，好奇問道——

　　「如果我現在直接選擇敵對，還會放我走？」

　　修伯特一聽，露出溫柔的笑容。

　　「會的。」

　　「.......」

　　「在過去，你是我所敬重的人。現在，只是彼此所走的路分道揚鑣，你並沒有改變。但我仍會依舊現在的立場，未來也是如此。」

　　「你應該知道我這樣問的意思，有包含到琳格蘭蒂對吧？」

　　「是的。」

　　面對澤雨的試探，修伯特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會放走琳格蘭蒂。

　　「那另一邊？」

　　修伯特放下右手，接著舉起左手。

　　「加入這裡。」

　　「那很遺憾，這絕對是不可能。而且我還會把真義拖出來離開。」

　　面對澤雨的決斷，修伯特只是笑笑的回應。

　　「可能有點認知差異。宮野真義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他也只是組織的成員。——可你卻不一樣。」

　　修伯特用左手指著，澤雨仍拿在手上的照片。

　　「我說過這個組織算是你創立的。也就是說......你不只是個組織成員。也將會是...更準確說是回歸成為《混沌淵棺》的首席......當然，你不僅只是成為《聖皇國》的領導者。我長久以來為你特地準備的——【皇帝】之位，你也終於能坐上去。」

　　「......」

　　澤雨隱約察覺到了修伯特這言論的重量。

　　「因為你是最高領導者，包含我在內所有信徒都會聽命於你，包含《混沌淵棺》所有成員的未來。若你要對卡斯達村的事情追究責任......」

　　修伯特將雙手放在背後，低下頭朝向澤雨。

　　「我願意承擔。」

　　......

作者的話：好想不工作，好好得在電腦前寫作畫畫玩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