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哼哼，你很敏銳嘛。正好，紫眼的非處女也在這，我就一起說了吧。」

　「什麼意思，這跟菫有關嗎？」

　「也不算是，但我覺得跟你們一起講比較好。」

　路西奈特又咔茲咔茲地吃了一片咔辣█久，然後把包裝往這邊遞了過來。

　「怎麼樣，要吃嗎？」

　「不用。所以、這件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先別急啊，我慢慢地說。而且在那之前、《淨化》。」

　淡淡的白色粒子隨著像是什麼竊竊私語一般的聲音從諾亞的身邊浮現，然後聚集在她的身上沾滿血的地方。

　光點變得越來越明顯、逐漸依附到諾亞的鐵靴上、長袍上還有臉上跟頭髮上那些染紅的地方，還順便連布偶也被包圍了起來。

　等到那些慢慢退去，諾亞跟布偶又恢復了乾淨的樣子，雖然不是完全消除、但她身上那股腥味似乎也淡了許多。

　「誒——」

　雖然菫在被治療的時候、也經歷過幾次這個魔法，但她這是第一次清醒地看到路西奈特使用魔法的過程。

　就算對這個人的印象其實並不是那麼好，不過就在眼前出現了這樣神奇又漂亮的法術、就連諾亞也沒有用過，還是讓她看得入神了。

　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馬上就因為他的話又清醒了過來。

　「怎麼了，被我優雅華麗的精靈魔法迷住了嗎？不如讓你多欣賞一些我的神秘之處，只要來我的房間……等、等一下，我開玩笑的，我只是開個玩笑，所以趕快把飛刀收起來……」

　「唉、真是的，就不能正經一會兒嗎，本來還正想感謝你幫我清掉這些呢。」

　諾亞又歎了口氣，把用來威脅他的飛刀塞回長袍的內袋裡。

　從她進門來已經歎了非常多口氣了，然後又說她殺了人……菫現在還是對她感到十分擔心。

　雖然也可能是因為麒麟輕浮的態度，不過肯定不只是因為那樣、諾亞才這樣暴躁。

　——啊、沒錯，就是暴躁。

　剛剛還在想什麼樣的話適合形容現在的諾亞，腦中突然浮現了這個詞。

　不過也難怪吧，突然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就連菫現在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先是有人闖入房間、然後說是瞄準自己來的那些殺人犯越獄了，然後被送來這邊接受保護。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跟路西奈特在看他說的什麼「電影」，那塊黑色的板子突然就亮了起來，然後開始有人在裡面不顧別人的眼光做、做那些事……

　與此同時、諾亞是在浴血奮戰，還被迫要殺人，承受這麼大的壓力，自己卻什麼都沒做、什麼都做不了，還要讓她擔心，菫對此是一直都覺得很難受的。

　「啊啊、連布偶也弄乾淨了啊。」

　「喵……沙沙沙……」

　「布偶？」

　「沙沙……」

　「稍微有點損壞啊，我回去再幫它弄好。你先幫我抱著它吧。」

　「誒，好……」

　菫小心翼翼地從諾亞的肩上把看起來有點虛弱、聲音還變得奇怪的布偶。

　她沒有發現這其實是諾亞注意到了她的心情才故意轉移了話題，只是輕輕地撫摩著布偶、讓它在自己的膝蓋上睡了過去。

　「好了，所以說、話題可以開始進展了吧？」

　看著這樣的畫面、讓諾亞心情稍微緩和了一點。

　反正菫沒事、就什麼都無所謂了。不、也不能無所謂。

　至少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行。諾亞重新調整了下表情，對著還在吃零食的路西奈特發問了。

　「為什麼你都不阻止呢？明明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甚至都有人死了……」

　「咔茲咔茲、好、等我一下——咕嘟——好了、也浪費了不少時間，還是趕緊切入正題吧。」

　「你還知道浪費時間啊……」

　啊哈哈——好啦，那我就直接講重點吧。

　那三個森精越獄當然是他們自己做不到的，是有人策劃了這個事件。

　策劃人不是我，不過能讓他們順利逃跑、當然也是經過了我的默許。

　「等一下、你說『他們』？」

　是的，另外兩個已經逃走了。他們會說那兩個被殺了、是因為現場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體、他們也不能辨認到底誰是誰，而且還用了可以隱藏蹤跡的藥劑。

　那兩個傢伙是被巴路韋特騙來的，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幫忙偷運毒品。他們之後還會繼續被那個策劃者利用的，不過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所以看著士兵被殺、看著其他囚犯被殺，也完全無所謂嗎？」

　「我只能說我很痛心，不過我本來就不打算阻止。」

　身為王國守護者的我的職責、是要確保這個國家的安全與發展，這是我一千多年前跟某個處女之間的約定，直到這個我或是國家毀滅之前我都會盡我所能地去完成。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除非有足以動搖國本的事件發生、或是有別國的軍隊來襲，不然我不會去管這些事。

　發展還是要靠人類自己才行，無論是政治、軍事、經濟、醫療衛生、魔法科技、文化教育等層面都是。

　而且我無論對哪件事插手、都會連帶影響到其他事情。無論是最近發生的瘟疫肆虐、魔物入侵、森精走私毒品、解藥的研發、冒險者的爭執、還有他們越獄的事，其實都多少有些關聯，我隨意行動只會影響人類的判斷跟決策品質。

　說起來、若不是因為有你跟女神的關係、還有我們虧欠你們的份，不然我是不應該像這樣直接跟你們對談的，幫忙治療當然也不行。

　而且真要說起來的話、讓他們越獄對你們也是有很多好處的。

　「好處？舉例來說？」

　「舉例來說、你的那份口供已經被一部分貴族知道了，到時候審判他們是一定會問到這個問題的。這樣說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唔……說的也是，連克維歐主教都有資料了……」

　「你如果是想引來麻煩、那可真是抱歉我打亂了你的計劃。以後你要記得，藏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談論跟它相關的任何話題。」

　「……」

　不只是這樣，公審他們三個、無論結果如何，基本上是一定會挑起種族之間的紛爭。現在大眾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到時候人們開始迫害森精種……你們可不會希望這種事發生、對吧？

　麒麟王國可是花了非常久的時間才將普人至上主義磨平了，現在整體而言大家對各個種族都還算友善。王都對同性之間的愛情也算是相對開放的態度，佛維斯特的大主教自己也有這個傾向，也許過不了多久她會有所動作。如果還是有疑慮、我可以再找幾個值得信任的貴族罩你們，不用擔心有人找你們麻煩……

　「等一下、等一下，為什麼都在說這些對我們有利的事情？我可沒問你這些。」

　「說說也無妨嘛，推銷一下自己的國家、有什麼問題嗎？」

　「你有什麼企圖？」

　「別這麼警覺嘛，我只是希望你們留在麒麟王國罷了。」

　「什麼意思，我們要離開嗎？」

　突然覺得話題變得很奇怪，讓菫也不得不問了起來。

　雖然有聽諾亞說過她本來就不會在佛維斯特住太久，不過也提到在那之後要去哪裡、也沒想過她為什麼要走。

　之前好像有聊到要去王都的事情，菫還以為是要去定居，但路西奈特卻說得好像是諾亞一定會離開麒麟王國一樣，這讓她感到非常疑惑，而且諾亞竟然是一點也不猶豫地回答了她。

　「沒錯，我原本就預計會去其他地方的、沒有打算在這裡久留。」

　「誒、為什麼？」

　「怎麼說呢，因為……」

　「因為你想幫女神的忙、對吧？」

　因為路西奈特的這番話、讓菫又更加地不解了。

　（幫女神忙？女神還需要她去幫忙嗎？諾亞到底——）

　雖然很想問個明白，不過還沒想到怎麼開口、她們兩個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那件事是不會結果的。」

　「有沒有結果無所謂，我只是要……」

　「你打算不考慮一下你身邊的這位嗎？你該不會不知道那會讓你經歷危險吧？」

　路西奈特的語氣似乎在一點點地加重，諾亞的表情也比剛剛還要更加嚴肅了，只有菫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講的到底是什麼。

　但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而且……

　「危、危險嗎？」

　菫當然知道她是冒險者、要跟魔物對抗，但他們在說的危險、感覺不會只有這種程度而已。

　而且她當然也會擔心諾亞，萬一她哪天受傷了、甚至就那樣死在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肯定會很傷心的。

　「那些我當然知道。不過菫你也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如果希望我留在這裡，一開始就給我阻止那三個混蛋啊？」

　「別搞錯了，你們留在這裡對我並沒有什麼直接的好處，只是告訴你們這裡是個值得住下來的地方而已。」

　「值得住下來？我可是差點被暗殺了哦？」

　「所以你覺得別的地方就不會有這些事嗎？而且你可是打算去做更危險的事呢，你沒有自知之明嗎？」

　「我……」

　「還有啊，我只知道那幾個是走私毒品的、哪知道他們在打你們的主意，我又不是女神、什麼都看得見，你不如去問問她為什麼不出手？」

　「唔……」

　對於路西奈特的話、諾亞也無法再反駁什麼了。

　冷靜想想、自己其實只是在遷怒而已。她一開始也就沒有希望女神或是麒麟來幫她什麼忙，光是願意治好菫、跟她講了很多事情，就已經十足感激了。

　錯的是那個混蛋，錯的是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盯上菫、讓她飽受痛苦的那些森精，怪罪路西奈特是非常沒有道理的。

　但、至於女神……確實是應該要去問個清楚才行。

　「抱歉，我只是……有點……」

　「道歉要露出胸部，有點常識好嗎。」

　「……」

　「好啦、不開玩笑了。先說、我沒有強迫你一定要留下來，我也沒對女神有什麼意見，只不過……」

　「只不過？」

　不知為何、講到一半的時候，路西奈特突然頓了一下。

　只見他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語重心長地把話接了下去。

　「女神也不會不知道。不如說、很多人跟你一樣想多少做點什麼，但都過了兩千多年了，還是完全沒有任何成果。」

　「……」

　「還不如像希斯說，去尋找永生的途徑、跟所愛之人幸福地一起生活就好了，實際多了。我也不想這麼說、但是……」

　路西奈特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苦笑這樣的表情。

　「奈鈴……奈鈴已經沒救了。放棄吧。」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好了、你們也累了吧，看你們要回去還是到我床上跟我一起休息一下……算了算了，你們回去吧。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吧。《橋》。」

　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了，路西奈特隨手把放在櫃子上的斧頭遞還給了諾亞，然後在凝滯的空氣中、打開了一道裂痕。

　都還沒搞懂狀況到底是什麼、菫就被公主抱了起來。最後只是隨意地打了聲招呼，就跟諾亞一起被捲入了扭動的黑暗之中。

　◇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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